第5章 學符（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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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學符（二）
楊箬第二天到了約定的時候，卻一直沒等到她那兩位符篆課老師。
派人去請，卻被告知屋裏沒人。
她奇了，也有些著急——不是吧，她費了那麽大力氣找來兩個會點術法的，銀子水一樣流出去，他們第二天就給她卷款跑路？
騙子嗎？
她親自去看了那兩人居住的屋子，確實空無一人，倒是蜘蛛老鼠很多。
她被惡心得退出去了。
唉，怪不得人家老師會走，這葉府下人怎麽做事的，給老師們提供這樣的居住環境。
她找來管事，指著那兩個一片狼藉的屋子，讓他把這收拾好。
管事的哪見過這陣仗，不說二小姐竟然開始管這種家務事了不說，他也一向都讓人打掃好好的啊，二小姐的客人他哪敢怠慢，怎麽可能出現這麽多老鼠蜘蛛？
但是事實就在眼前，容不得他辯駁，管事只好下去領罰了。
烏鴉將葉夕霧發現老師跑了後郁郁寡歡的事情告訴澹臺燼。
澹臺燼：“她的心情怎麽樣不用告訴我。”
管事被罰的事他也是知道的，下人間最喜歡聊的就是上位者倒黴，他也聽了幾耳。
這個葉夕霧……雖說還是和上輩子一樣，但是又有些不一樣。
他說不上來。
“盯著她，等她快死了，再告訴我。”他不欲再在她身上浪費太多時間，他想最短時間內回到上輩子的巔峰。他要回景國當王。
烏鴉道：“是。”
楊箬發現自已被人詐騙了，難過了一陣，千想萬想想不到在現代那麽專業詐騙的時代沒被騙過的人，到了古代竟然就被騙了。她想，大概是因為她現在比較有錢，對錢看得沒那麽緊，所以才容易被騙。
不過也鑒於這件事，她沒有再繼續請和尚道土之類的來當老師。
符咒這事她打算放棄了，不是沒努力過，而是看來無緣，她不強求。
只是沒了符篆這個保命之法，她打死也不會跟澹臺燼出去冒險的，她是憐憫他沒錯，不過自已的小命也很重要！
澹臺燼，你自已去收妖吧，我愛莫能助了。
她在心裏道。
……
這日，她得知盛王宣澹臺燼進宮，又想起一個劇情。
原劇裏，澹臺燼被皇帝身邊的吳總管威脅，於是驅使蜜蜂殺了人，但也因此被黎蘇蘇懷疑上。
楊箬想，她早就知道這次進宮會發生什麽，並無什麽好奇，她是可以不去的，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損失。
可是……萬一在這個世界裏，並不完全按照電視劇那樣來呢？萬一，她的到來以及一系列作為已經引起了什麽蝴蝶效應呢？
……會不會出什麽意外？
有些不安，於是，她在澹臺燼前腳進宮後，也遞上請求進了宮。
算算時間，澹臺燼和盛王談話應該還早，她便先去拜見太後。
太後年老，精力不濟，沒多留她，她便出來四處閑逛了。
想了想，她到澹臺燼出宮必經之路等著。那個吳總管應該也是在這種地方等著澹臺燼。
若是吳總管只和澹臺燼一個人見過面後而死，那麽澹臺燼很顯然會被懷疑，尤其是他天生身負邪骨，更容易引來惡意，可要是她也在場呢？而且，吳總管總不至於在她面前辱罵、威脅澹臺燼吧？這樣澹臺燼也不至於殺他。只要他不死，澹臺燼就不會被懷疑。
她想得沒錯，沒過多久，就看到不遠處吳總管迎上了出來的澹臺燼。她站的位置隱蔽，所以沒人發現她。
她趕緊過去。
正打算和澹臺燼進入正題的吳總管臉上僵了僵，隨即又恭維地對她拜了一拜，只是，在臨走前，他還是對澹臺燼口出不敬的惡言。
楊箬心中微悚：老頭，你別罵了，知不知道自已已經離黃泉路很近了？
她看了看澹臺燼的臉色，他沒有什麽表情，無喜無悲，無恨無怒，好像被罵習慣了、麻了的狀態。
可是，人對惡意真的會沒感覺嗎？
邪骨，不正是靠著這些惡意的滋養而壯大的？
她轉過身，叫住離去的吳總管，真切地道：“吳伯伯，看在你跟在陛下身邊這麽多年，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份上，我稱您一聲伯伯，還請您也對夕霧的夫婿有些尊重。……告辭。”
她說完，拉上澹臺燼的手一起走。
由於背對著他，所以她沒註意到那一雙疑惑和探究的眼睛。
澹臺燼心想：前世，她有在這裏出現過嗎？好像是到了晚上才來質問他總管的死吧？
她究竟是有心？還是無意？是否是從前世而來，是否早就知道今日會發生什麽？
符咒一事，引導他認為她不是重生；可是又有一次次的巧合，她像是未蔔先知，讓他懷疑她所知道的事情超過此世中人。
她身上，究竟有什麽秘密？
澹臺燼很迷惑。
這一世，她待他還是很好，雖然好的具體手段和前世不一樣。
這令他有時覺得自已的重生也不是那麽穩妥。
大部分事情和前世一樣，只除了一個，葉夕霧。
她又成為意外。
猛然清醒，澹臺燼意識到自已對她竟然只是探究，而不是純粹的恨意，臉上的神情瞬間凝凍下來，像是山巔上積年不化的冰雪。
他冷冷地甩開楊箬的手，自顧自地往前走。
楊箬看著他的背影：知道你討厭葉夕霧，但好歹剛才幫你說了句話，竟還是這麽不給面子的嗎？
她沒說話，靜靜跟在他後面。
感覺自已這個葉二小姐當得好慫。
可是她沒辦法，她只是個凡人，澹臺燼這個時候已經能用蟲子殺人了，自已總不能還用惡言惡語去刺激他吧？她不是黎蘇蘇，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葉夕霧，她惜命，她不敢亂來啊。
澹臺燼，她不僅不敢得罪，還得好吃好喝地供著。
和澹臺燼一起回府，他又去了藏書樓，她想了想，也一起去了。畢竟，她辛苦找來的教她丹書符咒的老師沒了，她還是自力更生，看看藏書樓有沒有相關的書籍吧。
兩人一起在藏書樓待了一個下午。期間澹臺燼一直跪坐抄經，沒起來過。她看了看他的腿，暗暗感嘆：魔神的腿也是鐵打的嗎，都不會酸的嗎？
不過楊箬確實找到幾券道教符術經書，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，但暫且看看吧。×l
澹臺燼任由她停留在自已身邊，心中輕嗤：她是怕他還是不放過那個老總管，所以在這看守他？
哼，還是和前世一樣，假仁心。
楊箬看著道書裏那鬼畫符一樣的覆雜符咒，秀眉漸漸皺了起來。
她取來紙筆，開始照模樣畫符。
書上沒有畫符步驟，她就完全按自已感覺，這裏添一筆，那裏添一筆，畫了個勉勉強強的成品。
她將符紙一甩，企圖用出一個禦風咒。書上說，此術若用得好，可以卷起十層樓的龍卷風呢！但她對自已沒抱太大希望，所以在這裏隨便試。
果然，過了半晌，什麽都沒有發生，那張符紙掉在地上，靜靜地，好像在無聲嘲笑她的愚蠢。
奇怪了，一張符紙，怎麽可能會嘲笑人呢？她有預感般地轉過頭去，就看到澹臺燼正在嘲弄地看著她。
楊箬：……我是不是眼花了？小魔神都有這種多餘的情緒？
她道：“澹臺燼，你難道會符術？”——不是笑我嗎，你那麽厲害，自已來？她眼中流露出一分不服的神色。
澹臺燼沒有拒絕，真的執筆在符紙上作畫，畫得有模有樣，比她像多了。
楊箬：“……”
靠。
他肯定是因為有男主光環！
好想讓黎蘇蘇來整治他哦！她是普普通通的凡人，根本鬥不過魔胎，嗚嗚嗚！
等他畫好，她搶過他的符紙，按照書上教的樣子，夾在指間，念完一句真言後，揚手擲出。沒過一會兒，就聽到外邊風聲撞擊窗臺哐哐作響。
楊箬：“……”
澹臺燼看著她。
楊箬尷尬中努力保持鎮定：“這一定是巧合。”
一邊在心中狂呼：澹臺燼這麽天才的嗎？
總之，她是不會承認是因為自已太爛，才襯托得澹臺燼都厲害了起來。
“不學了不學了，今天風大，不適合學習風術，容易受幹擾……”她無賴著，一邊念叨一邊翻到了那本經書的下一頁。
澹臺燼看著她，不自覺地牽起唇角。
楊箬埋頭看書，根本沒感覺到對面的目光。她是個好學的性子，由於生活在現代，對這些神仙妖魔法術什麽的總有些不太相信，但剛才澹臺燼那一張符紙的威力讓她看到了希望，看來在這個時空，是可以有術法的！連澹臺燼都能用出來，她也一定可以！
加油學習！她也可以修仙啦！
她一連畫了幾十張符，只有一個木元素的小符術用得出來，是一根柔軟的藤條。
楊箬撿起：“這有什麽用，拿來綁東西？不會很容易就斷了吧……”
她扯了扯那藤條，竟然扯不斷，澹臺燼說：“試試這個。”他丟過來一柄劍。
楊箬撿起劍，鏗鏗鏘鏘地沖著藤條砍了好幾下，手臂都被震酸了，可是那藤條竟然絲毫損傷都沒有。
哇哦——
難道是自已力道太小？她懷疑地看著自已的手掌，又想到什麽，回頭看著澹臺燼。×
“你能來砍一下嗎？”她問道。
澹臺燼幽幽地看著她：“葉二小姐，讓我碰兵器，你不怕我殺了你？”
楊箬：他在說什麽鬼話，要殺了我，剛才還遞劍給我？
她不懂他的邏輯，不過看到他單薄的身形，就向他招招手道：“你先過來，試試能不能砍斷這根藤……而且，男孩子不要整天待房裏看書，要出去進行體育鍛煉知不知道……”
她本意只是想讓他幫個忙，然後看到他那比她還瘦的身板，就這麽叮囑起來。澹臺燼膚色還很白，可能是沒營養的白，也可能是常年不怎麽曬太陽導致的白。
不管是哪種，她就這麽隨口一說，本質上是表達一種媽媽式的關心。
是的，她對澹臺燼，有點像是當成一個可憐小孩對待，有點母愛泛濫。
澹臺燼給面子地砍了幾劍，拿劍姿勢還挺有模有樣。
楊箬沒想太多，但是只要她深想，就會發現：從小連吃都吃不飽的澹臺燼，是怎麽學會用劍的呢？
她不知道，現在的澹臺燼，並不是那個在盛國王宮裏茍且偷生長大的澹臺燼，而是經過了一系列江湖與朝堂的歷練回來後的澹臺燼——他已經不是那個需要人去拯救的少年了。
當天晚上，楊箬從藏書樓回院，恰巧遇到葉嘯，就是葉夕霧的父親，她見過禮後，從葉嘯口中得知了一個消息——吳總管死了！
楊箬驚：不是吧？她今天都出面阻止，澹臺燼還是把人殺了？
想到吳總管最後那幾句惡言，估計是澹臺燼睚眥必報，記上仇了。
楊箬：“……”完蛋，那以前的葉夕霧跟他的仇不是更大？
她忍不住地縮了縮脖子，大將軍爹爹卻以為她是冷的，催她快回去休息。
回到院裏，澹臺燼已經在他們的房間。這段時間，她又置了一張床，與澹臺燼在一個房裏分床而眠，相安無事地做室友。
其實也不是她院裏沒有多餘的空房，而是夫妻倆分房的話，估計會被下人們以為澹臺燼受她厭棄而欺負他。所以她只好在臥室內隔成兩個空間，一邊是她，一邊是澹臺燼——反正臥室也不容外人參觀，外界不會知道。
他們一般不怎麽說話，都是各幹各的，但是今晚，看到屏風阻隔的那邊，澹臺燼好像準備睡下了，楊箬忍不住小聲問道：“吳總管……是你殺的嗎？”
澹臺燼拆被的手一頓，半晌：“你覺得呢？”聲音中沒有起伏，聽不出驚慌或者被冤枉後惱怒的情緒。
楊箬覺得身子有些發冷，她裹緊被子，突然朗聲道：“吳總管的死，當然和你沒關系，今天你們談話我一直在，吳總管都好好的。然後我倆一起回府，還在藏書樓看書看了一下午，你怎麽可能有時間去殺總管？外面的人都在亂說，真是可惡。”
她在心裏暗道：你當然能殺，你可太能殺了，能驅使飛蟲，你可牛死了……
她擔心有密探，所以故意這麽大聲說，希望能幫他去除嫌疑。吳總管呢，也不是什麽好人，是他想害澹臺燼在先，所以她不會為了這個人而去責怪澹臺燼。
澹臺燼一頓，她的音量變化在他聽來很明顯，但是對於屋外那些密探而言，他們只會聽到她後面那段話。
……倒是給他省事了。
他展開被，睡下之前輕聲道：“睡吧。”
楊箬：“嗯。”
過了半晌，她才反應過來——
天啊，這是澹臺燼第一次跟她道晚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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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箬第二天到了約定的時候，卻一直沒等到她那兩位符篆課老師。
派人去請，卻被告知屋裏沒人。
她奇了，也有些著急——不是吧，她費了那麽大力氣找來兩個會點術法的，銀子水一樣流出去，他們第二天就給她卷款跑路？
騙子嗎？
她親自去看了那兩人居住的屋子，確實空無一人，倒是蜘蛛老鼠很多。
她被惡心得退出去了。
唉，怪不得人家老師會走，這葉府下人怎麽做事的，給老師們提供這樣的居住環境。
她找來管事，指著那兩個一片狼藉的屋子，讓他把這收拾好。
管事的哪見過這陣仗，不說二小姐竟然開始管這種家務事了不說，他也一向都讓人打掃好好的啊，二小姐的客人他哪敢怠慢，怎麽可能出現這麽多老鼠蜘蛛？
但是事實就在眼前，容不得他辯駁，管事只好下去領罰了。
烏鴉將葉夕霧發現老師跑了後郁郁寡歡的事情告訴澹臺燼。
澹臺燼：“她的心情怎麽樣不用告訴我。”
管事被罰的事他也是知道的，下人間最喜歡聊的就是上位者倒黴，他也聽了幾耳。
這個葉夕霧……雖說還是和上輩子一樣，但是又有些不一樣。
他說不上來。
“盯著她，等她快死了，再告訴我。”他不欲再在她身上浪費太多時間，他想最短時間內回到上輩子的巔峰。他要回景國當王。
烏鴉道：“是。”
楊箬發現自已被人詐騙了，難過了一陣，千想萬想想不到在現代那麽專業詐騙的時代沒被騙過的人，到了古代竟然就被騙了。她想，大概是因為她現在比較有錢，對錢看得沒那麽緊，所以才容易被騙。
不過也鑒於這件事，她沒有再繼續請和尚道土之類的來當老師。
符咒這事她打算放棄了，不是沒努力過，而是看來無緣，她不強求。
只是沒了符篆這個保命之法，她打死也不會跟澹臺燼出去冒險的，她是憐憫他沒錯，不過自已的小命也很重要！
澹臺燼，你自已去收妖吧，我愛莫能助了。
她在心裏道。
……
這日，她得知盛王宣澹臺燼進宮，又想起一個劇情。
原劇裏，澹臺燼被皇帝身邊的吳總管威脅，於是驅使蜜蜂殺了人，但也因此被黎蘇蘇懷疑上。
楊箬想，她早就知道這次進宮會發生什麽，並無什麽好奇，她是可以不去的，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損失。
可是……萬一在這個世界裏，並不完全按照電視劇那樣來呢？萬一，她的到來以及一系列作為已經引起了什麽蝴蝶效應呢？
……會不會出什麽意外？
有些不安，於是，她在澹臺燼前腳進宮後，也遞上請求進了宮。
算算時間，澹臺燼和盛王談話應該還早，她便先去拜見太後。
太後年老，精力不濟，沒多留她，她便出來四處閑逛了。
想了想，她到澹臺燼出宮必經之路等著。那個吳總管應該也是在這種地方等著澹臺燼。
若是吳總管只和澹臺燼一個人見過面後而死，那麽澹臺燼很顯然會被懷疑，尤其是他天生身負邪骨，更容易引來惡意，可要是她也在場呢？而且，吳總管總不至於在她面前辱罵、威脅澹臺燼吧？這樣澹臺燼也不至於殺他。只要他不死，澹臺燼就不會被懷疑。
她想得沒錯，沒過多久，就看到不遠處吳總管迎上了出來的澹臺燼。她站的位置隱蔽，所以沒人發現她。
她趕緊過去。
正打算和澹臺燼進入正題的吳總管臉上僵了僵，隨即又恭維地對她拜了一拜，只是，在臨走前，他還是對澹臺燼口出不敬的惡言。
楊箬心中微悚：老頭，你別罵了，知不知道自已已經離黃泉路很近了？
她看了看澹臺燼的臉色，他沒有什麽表情，無喜無悲，無恨無怒，好像被罵習慣了、麻了的狀態。
可是，人對惡意真的會沒感覺嗎？
邪骨，不正是靠著這些惡意的滋養而壯大的？
她轉過身，叫住離去的吳總管，真切地道：“吳伯伯，看在你跟在陛下身邊這麽多年，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份上，我稱您一聲伯伯，還請您也對夕霧的夫婿有些尊重。……告辭。”
她說完，拉上澹臺燼的手一起走。
由於背對著他，所以她沒註意到那一雙疑惑和探究的眼睛。
澹臺燼心想：前世，她有在這裏出現過嗎？好像是到了晚上才來質問他總管的死吧？
她究竟是有心？還是無意？是否是從前世而來，是否早就知道今日會發生什麽？
符咒一事，引導他認為她不是重生；可是又有一次次的巧合，她像是未蔔先知，讓他懷疑她所知道的事情超過此世中人。
她身上，究竟有什麽秘密？
澹臺燼很迷惑。
這一世，她待他還是很好，雖然好的具體手段和前世不一樣。
這令他有時覺得自已的重生也不是那麽穩妥。
大部分事情和前世一樣，只除了一個，葉夕霧。
她又成為意外。
猛然清醒，澹臺燼意識到自已對她竟然只是探究，而不是純粹的恨意，臉上的神情瞬間凝凍下來，像是山巔上積年不化的冰雪。
他冷冷地甩開楊箬的手，自顧自地往前走。
楊箬看著他的背影：知道你討厭葉夕霧，但好歹剛才幫你說了句話，竟還是這麽不給面子的嗎？
她沒說話，靜靜跟在他後面。
感覺自已這個葉二小姐當得好慫。
可是她沒辦法，她只是個凡人，澹臺燼這個時候已經能用蟲子殺人了，自已總不能還用惡言惡語去刺激他吧？她不是黎蘇蘇，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葉夕霧，她惜命，她不敢亂來啊。
澹臺燼，她不僅不敢得罪，還得好吃好喝地供著。
和澹臺燼一起回府，他又去了藏書樓，她想了想，也一起去了。畢竟，她辛苦找來的教她丹書符咒的老師沒了，她還是自力更生，看看藏書樓有沒有相關的書籍吧。
兩人一起在藏書樓待了一個下午。期間澹臺燼一直跪坐抄經，沒起來過。她看了看他的腿，暗暗感嘆：魔神的腿也是鐵打的嗎，都不會酸的嗎？
不過楊箬確實找到幾券道教符術經書，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，但暫且看看吧。×l
澹臺燼任由她停留在自已身邊，心中輕嗤：她是怕他還是不放過那個老總管，所以在這看守他？
哼，還是和前世一樣，假仁心。
楊箬看著道書裏那鬼畫符一樣的覆雜符咒，秀眉漸漸皺了起來。
她取來紙筆，開始照模樣畫符。
書上沒有畫符步驟，她就完全按自已感覺，這裏添一筆，那裏添一筆，畫了個勉勉強強的成品。
她將符紙一甩，企圖用出一個禦風咒。書上說，此術若用得好，可以卷起十層樓的龍卷風呢！但她對自已沒抱太大希望，所以在這裏隨便試。
果然，過了半晌，什麽都沒有發生，那張符紙掉在地上，靜靜地，好像在無聲嘲笑她的愚蠢。
奇怪了，一張符紙，怎麽可能會嘲笑人呢？她有預感般地轉過頭去，就看到澹臺燼正在嘲弄地看著她。
楊箬：……我是不是眼花了？小魔神都有這種多餘的情緒？
她道：“澹臺燼，你難道會符術？”——不是笑我嗎，你那麽厲害，自已來？她眼中流露出一分不服的神色。
澹臺燼沒有拒絕，真的執筆在符紙上作畫，畫得有模有樣，比她像多了。
楊箬：“……”
靠。
他肯定是因為有男主光環！
好想讓黎蘇蘇來整治他哦！她是普普通通的凡人，根本鬥不過魔胎，嗚嗚嗚！
等他畫好，她搶過他的符紙，按照書上教的樣子，夾在指間，念完一句真言後，揚手擲出。沒過一會兒，就聽到外邊風聲撞擊窗臺哐哐作響。
楊箬：“……”
澹臺燼看著她。
楊箬尷尬中努力保持鎮定：“這一定是巧合。”
一邊在心中狂呼：澹臺燼這麽天才的嗎？
總之，她是不會承認是因為自已太爛，才襯托得澹臺燼都厲害了起來。
“不學了不學了，今天風大，不適合學習風術，容易受幹擾……”她無賴著，一邊念叨一邊翻到了那本經書的下一頁。
澹臺燼看著她，不自覺地牽起唇角。
楊箬埋頭看書，根本沒感覺到對面的目光。她是個好學的性子，由於生活在現代，對這些神仙妖魔法術什麽的總有些不太相信，但剛才澹臺燼那一張符紙的威力讓她看到了希望，看來在這個時空，是可以有術法的！連澹臺燼都能用出來，她也一定可以！
加油學習！她也可以修仙啦！
她一連畫了幾十張符，只有一個木元素的小符術用得出來，是一根柔軟的藤條。
楊箬撿起：“這有什麽用，拿來綁東西？不會很容易就斷了吧……”
她扯了扯那藤條，竟然扯不斷，澹臺燼說：“試試這個。”他丟過來一柄劍。
楊箬撿起劍，鏗鏗鏘鏘地沖著藤條砍了好幾下，手臂都被震酸了，可是那藤條竟然絲毫損傷都沒有。
哇哦——
難道是自已力道太小？她懷疑地看著自已的手掌，又想到什麽，回頭看著澹臺燼。×
“你能來砍一下嗎？”她問道。
澹臺燼幽幽地看著她：“葉二小姐，讓我碰兵器，你不怕我殺了你？”
楊箬：他在說什麽鬼話，要殺了我，剛才還遞劍給我？
她不懂他的邏輯，不過看到他單薄的身形，就向他招招手道：“你先過來，試試能不能砍斷這根藤……而且，男孩子不要整天待房裏看書，要出去進行體育鍛煉知不知道……”
她本意只是想讓他幫個忙，然後看到他那比她還瘦的身板，就這麽叮囑起來。澹臺燼膚色還很白，可能是沒營養的白，也可能是常年不怎麽曬太陽導致的白。
不管是哪種，她就這麽隨口一說，本質上是表達一種媽媽式的關心。
是的，她對澹臺燼，有點像是當成一個可憐小孩對待，有點母愛泛濫。
澹臺燼給面子地砍了幾劍，拿劍姿勢還挺有模有樣。
楊箬沒想太多，但是只要她深想，就會發現：從小連吃都吃不飽的澹臺燼，是怎麽學會用劍的呢？
她不知道，現在的澹臺燼，並不是那個在盛國王宮裏茍且偷生長大的澹臺燼，而是經過了一系列江湖與朝堂的歷練回來後的澹臺燼——他已經不是那個需要人去拯救的少年了。
當天晚上，楊箬從藏書樓回院，恰巧遇到葉嘯，就是葉夕霧的父親，她見過禮後，從葉嘯口中得知了一個消息——吳總管死了！
楊箬驚：不是吧？她今天都出面阻止，澹臺燼還是把人殺了？
想到吳總管最後那幾句惡言，估計是澹臺燼睚眥必報，記上仇了。
楊箬：“……”完蛋，那以前的葉夕霧跟他的仇不是更大？
她忍不住地縮了縮脖子，大將軍爹爹卻以為她是冷的，催她快回去休息。
回到院裏，澹臺燼已經在他們的房間。這段時間，她又置了一張床，與澹臺燼在一個房裏分床而眠，相安無事地做室友。
其實也不是她院裏沒有多餘的空房，而是夫妻倆分房的話，估計會被下人們以為澹臺燼受她厭棄而欺負他。所以她只好在臥室內隔成兩個空間，一邊是她，一邊是澹臺燼——反正臥室也不容外人參觀，外界不會知道。
他們一般不怎麽說話，都是各幹各的，但是今晚，看到屏風阻隔的那邊，澹臺燼好像準備睡下了，楊箬忍不住小聲問道：“吳總管……是你殺的嗎？”
澹臺燼拆被的手一頓，半晌：“你覺得呢？”聲音中沒有起伏，聽不出驚慌或者被冤枉後惱怒的情緒。
楊箬覺得身子有些發冷，她裹緊被子，突然朗聲道：“吳總管的死，當然和你沒關系，今天你們談話我一直在，吳總管都好好的。然後我倆一起回府，還在藏書樓看書看了一下午，你怎麽可能有時間去殺總管？外面的人都在亂說，真是可惡。”
她在心裏暗道：你當然能殺，你可太能殺了，能驅使飛蟲，你可牛死了……
她擔心有密探，所以故意這麽大聲說，希望能幫他去除嫌疑。吳總管呢，也不是什麽好人，是他想害澹臺燼在先，所以她不會為了這個人而去責怪澹臺燼。
澹臺燼一頓，她的音量變化在他聽來很明顯，但是對於屋外那些密探而言，他們只會聽到她後面那段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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